第(3/3)页 不用想,泉鲤生自然选择了路程最短的那一条。 “麻烦帮我加热一下。”鲤生将选好的饭团递给便利店店员,靠在窗边的休息区,开始发起呆。 天色很沉,泛白的云像随时都会飘下的帷幕一样飘在天空。 毫无疑问,这是乌云。 ——就快下雨了。 往回走的时候,天上的闪电刚好落了下来,随之就是轰鸣雷声。就和他猜的一样,一场暴雨就快降临。 加快了步子,鲤生提着饭团飞快往回跑,在又一次的闪电将道路照亮的瞬间门,他顿住了。 雷声轰响的夜里,被高楼隔开了霓虹灯的昏暗街道,路灯的作用微乎其微。 在这样的空间门中,鲤生似乎闻到了烟味,伴随着湿气,像是往鼻端送上湿漉漉的烟草。 他看向光亮稍纵即逝后漆黑的角落,但没有靠近,也不清楚自己在等什么,或许是等下一次的闪电能将那里照亮,让他看得更清楚些。 心跳和雷声混在一起。 可泉鲤生没有等到下一次闪电,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倾泻而下。 那些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,从发梢淌上额头,又垂在睫毛上,只是眨了眨眼,视线就变得模糊。 烟味儿更浓了,是微弱火星彻底被熄灭后,拼命逸出的最后一点价值。 泉鲤生提着还有一丁点温热的饭团,踏碎地上逐渐堆积的水渍,小心翼翼走向那片阴翳。 ——那里什么也没有。 四周的雨水砸在脸上,他以为自己只站了一会儿,可浑身都湿透了,风并不猛烈,依旧带来了刺骨的冷。 鲤生甩甩头,水滴从被浸润的卷发上滑出利落的弧线。 “是饿过头了吧……”喃喃着,泉鲤生加快脚步,跑了回去。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缘故,即使鲤生一会去就立刻洗了个热水澡,换掉了衣服,在咬着冷掉饭团的时候,他依旧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。 不要吧……在这种时候感冒也太不合适了…… 深夜继续赶稿的计划被迫搁置,鲤生从房间门里的医药箱中翻出感冒药,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服水吞下。 他没有厚实一点的衣服,只能默念着「实在抱歉啊研一君」,从衣柜中找出了禅院研一的棉质睡衣给自己套在外面。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暴雨,和不间门断的雷鸣,泉鲤生缩在被窝中沉沉睡去。 不巧,屋逢偏漏连夜雨。 夜里刮起了很大的风,原本透气的窗缝被刮得响声不断,窗帘也被吹得张牙舞爪,颇有一种「你要是不管,世界都毁灭给你看」的恐怖架势。 泉鲤生不得不半懵半醒爬起来,他觉得自己的病情绝对加重了,眼睛睁不开,鼻子也完全不透气,稍微一动,头就传来阵痛。 那句白天刚说过的话出现在脑海中—— 「照顾自己这点小事还是做得到的。」 对不起,研一君,是他狂妄了。 归来半生,泉鲤生还是那么没有出息! 自怨自艾了一阵,鲤生连滚带爬挪到窗边。幸亏禅院研一的公寓就在三楼,要是楼层早高点,他觉得自己稍微靠近都会被吹翻。 接着,仅仅因为不知好歹的余光捕捉到了什么,泉鲤生停下了关窗的举动。 在楼下,鲤生一眼就看到了他,连成线的雨幕中站着的黑色人影。 男人散乱的黑发下是熟悉的面容,以及那双依旧潦倒、凌厉、却杂糅着软润的绿色眼眸。 鲤生愣了愣,闭上眼,再次睁开之后,那个人依旧站在那里。狼狈、不堪、像是扎根在烂泥中供人观赏的疮痍。 在很长一段时间门里,泉鲤生都没有任何反应。 他在三楼的窗边和对方对视,脑子晕乎乎的,好像只能看见模糊的绿。鼻塞让他不得不微张着嘴保持呼吸,又因为不想发出任何声音,紧紧闭上的唇让他快要窒息。 他的动作比他的心要快。 泉鲤生不止哪儿来的力气,等他回过神,自己已经跑下了三楼,在雨中飞驰。 迎面而来的风呼啸而过,像是在喊他立刻停下来。那些声音全部被踉跄的步伐踏了个粉碎,消弭在雨中。 泉鲤生就这样一路跑到了男人面前。 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 在鲤生的预计中,自己应该是整装待发,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然后以礼貌地态度约对方见面。 那样才体面,重逢就应该那样体面。没有人会再用模拟出来的虚弱向对方骗取什么,那会很卑鄙,也很贪婪。 而真切发生的暴雨摧毁了一切,雨降下了漫长又无休止的潮湿,泉鲤生还在生着病,他的脆弱也由此变得真实了起来,就和他冲下楼的举措一样真实。 那句话莫名其妙地出现了—— 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 鲤生声音嗡嗡的,他应该已经开始发起高烧,通体发冷,只有脸散着热气。 男人只是喊他的名字,声音是从嘴角的疤痕逸出来的,带着陌生的熟稔。 “泉鲤生。” 也正是这个名字,让鲤生在瞬间门找回了理智。 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,他的所有行为都有太过于自然了。 当然会自然,那是对方花了精力去刻意打磨的东西。 不管是冰箱中多人份的牛奶,成对的牙刷,用来压制烟味的空气清新剂,总是放在放映机最显眼位置的狮子王……那些顺手而为的所有事都是自然的。 也只有在真的离开之后,泉鲤生才没必要掩饰,没必要呈现他的看重和期待,也没必要表现得珍重。 他有了在没可能的结局前,保有诚实的权利。 暴雨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,没人撑伞,雨幕隐晦地宣告新的演出即将开始,参演的成年人无一不颠仆,带着只有自己才知晓的所有情绪。 和亲笔写下的伊莎玛涅一样,鲤生也相信万事万物都有终点,人类的尽头是坟墓,盛大夏季的末日来自暴雨。 「爱是不能被模拟的归宿。」 这是他看见这个男人后,灵魂辗转再三发出的警示。 听着雨声、风声、自己的心跳声,泉鲤生注视着伏黑甚尔的眼睛,缓缓开口—— “好久不见,伏黑先生。” 伏黑甚尔笑了一声,在蓝发青年风雨飘摇的矜持中有了动作。 非常强硬的,泉鲤生被拉入面前的怀抱中。 “我很想你,鲤生。” 直白、炽烈,与克制毫不沾边的滚烫。 肆意又亲昵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