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窗外的罗小虎心中却非常难受,而且嫉妒,心想:怎么人家就有闺房之乐,我罗小虎却不能?他瞪着一只眼向里看着,心里把原来的目的也忘了。却不料背后“吧”的一声,有一墙瓦飞来,正打在他的后背上。他又痛又惊,赶紧抡刀回身,屋中的灯光也突然灭了。他跳到院中向房上去看,只见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也没有。 此时屋中那小夫妇一齐出来,抡刀扑上他来。罗小虎却退后了几步,一手握着宝刀,一手摆着,说:“别动手!我来没有恶意!”不料话未说完,那文雄抡刀向他连砍,大怒着说:“白天你尾随我的妻子,晚间你又来,还敢说没有恶意?”说着钢刀如电光一般的削下。罗小虎疾忙以宝刀相迎,那小媳妇却急急地说:“文雄快躲开!叫我……” 小媳妇的刀法新奇,两三下杀得罗小虎不得不退后。同时罗小虎也不愿伤着人家,他回身一耸,上了东房,并向下边说:“我来是求小嫂子给我办点事!我这儿有一封信……”不料小媳妇已然飞身追上房来,钢刀在他眼前一晃;罗小虎疾忙用宝刀相迎,刀碰在刀上,只听呛啷一声,小媳妇手中的刀被削断,惊讶得往旁边一闪身,罗小虎也向后退了一步。不料后面早有个人,不知是谁,一脚向他踢来,罗小虎就咕咚一声摔下了房去,下面的文雄抡刀向他就砍。罗小虎情急,一脚踢去,正踢在了文雄的腕上,踢落了文雄手中的钢刀;同时罗小虎急快地滚起来,以宝刀向文雄砍去。只听一声惨叫,文雄卧倒,罗小虎倒吃了一惊。 这时那小媳妇已由房上跳下来,手中的刀虽被削去了一截,可是她仍舞动如飞,向罗小虎来砍。罗小虎愤愤的迎战了两下,这时屋中就有喊叫声,外面并有人语嘈杂,罗小虎就一耸身又上了房。 不料房上趴着一个人,蓦地一抄他的脚,啪嚓一声,罗小虎又坐在了房瓦之上。趴着的那人挺身而起,扑了过来,模样虽然看不清,但那身影很是短小。罗小虎将宝刀一晃,问说:“你是谁?”这短小的人却连话也不答,只徒手过来要夺罗小虎的宝刀。 罗小虎一滚身就滚下房去,双腿一挺,站住了身。这原是个偏院,正院中却人声杂乱,并有女人的哭泣之声。罗小虎正想跑开,可是房上那短小的影子又如一只夜猫子似的,嗖的一声扑下来。罗小虎将刀一晃,那人一缩头,手反抄上来要夺罗小虎的刀。罗小虎施展刀法,寒光闪闪;那人徒手应敌,左蹿右跃,简直像个猴子一般,身手极为敏捷。罗小虎的刀虽然没有被他夺了过去,可是觉得此人十分厉害;尤其是那几个扫堂腿,假使罗小虎没有点儿真功夫,早就被他给扫倒了。 罗小虎刀法愈急,那人却愈不稍退后,拳脚的来势反愈猛,罗小虎就虚晃一刀,飞身越过了墙去。墙的这边是另一家住户,这家住户也被西邻的吵闹之声惊醒了,各院中也全都点上了灯,并有人在屋中向外问:“谁?”罗小虎又上了房,踏着房瓦快走。 走过了许多层院落,不防身后又有短小的黑影追来。罗小虎疾忙由房上过墙,跳到外面,这里已出了胡同,是一片黑茫茫的旷野。那短小的黑影又如箭一般的追来,罗小虎回身抡刀,怒喝一声:“你是谁?这样苦苦地逼我?”黑影儿嘿嘿一笑,并未答话,又扑过来夺他的刀。罗小虎真气极了,嗖嗖地抡刀;那黑影疾忙躲闪,才躲避开却又扑上来,并趁空打了两拳,踢了一脚。小虎身体结实,拳打上脚踢上的都不倒,可是这条黑影儿却真真叫他生气,缠住了他,叫他没有一点办法。 这黑影是一步也不放松,看那样子他并非要害他的性命,只是要夺他这口宝刀。罗小虎紧紧地握住了宝刀,且战且走,黑影一步一步地追上。忽然,罗小虎觉得一脚登空,原来身后就是一个大深坑,他一下子掉在坑中。坑里很脏,大概有不少泥水,上面的那人便哈哈大笑。罗小虎向上面怒骂了几声,上面也没有还言。 罗小虎在坑中生了半天的气,这才爬上来,还紧紧握着宝刀提防那人再来夺;可是四下去看,不见黑影,大概那人是已走了。罗小虎喘了喘气,信步走着,两只脚觉着很湿,心中又不放心刚才自己闯祸的那家:那个小媳妇的武艺不错,还会上房,想不到北京城处处有这样的奇人!只是她那个女婿本领不济,被自己误伤了,岂不要叫那小媳妇伤心吗?唉!自己太不对了! 可是想到扒窗偷看到的那些甜蜜的情形,他心中却又嫉妒得慌,就想:我几时才能与玉娇龙成为夫妇呢?她在京城这几个月,并不是安分守己,不出闺门;她也盗宝剑,做飞贼,可是她就不肯出来与我私自会会面。 她认识这个会武艺的小媳妇,一定还认识不少的能人,无论哪个,还不能替她捎一封书信给我吗?但她就不那么办,我没做成官,她就要将我拋了,好个负心的女子,今夜我非得去找她不可! 当下罗小虎将宝刀插在腰带上,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下,他又辨别着路径,往鼓楼去走。此时街上就有更声紧急地敲着,并有马蹄声嘚嘚响,似是查街的官人来了。 罗小虎穿越着小巷,迤逦地走到了北城,寻着了鼓楼往西,少时就来到了玉宅的门前。这里很是清静,除了门前的八棵大槐树被风吹着萧萧作响,此外便没有别的动静,屋中也似乎没有什么防备。 罗小虎来到门前,就一伏身,要蹿上屋去,却听有人嗤的一声叫。罗小虎大惊,抽出刀来,问了声:“是谁?”只觉得前胸蓦然一痛,原来中了一镖。罗小虎痛得几乎坐在地下,他一弯腰将镖拔出,不料流星锤又自后打来,正打中在他的脖颈上。同时树上嗖地跳下一人,抡刀向他来砍;身后一流星锤险些又打中了他的屁股。 罗小虎一面挥刀迎敌,一面闪身,跑下了高坡;嗖嗖的两镖又自上飞来,一镖打空了,一镖被罗小虎接住。他不敢再斗,转身就跑。后面的两人却紧紧地追来,并高声向他大骂,一个是女人的声音,说:“你快些站住! 不然我可就要拿镖打死你了!”罗小虎赶紧一低头,但是镖并没有飞来。 又听是一个男子的声音,说:“朋友!站住吧!你已受了伤,还想跑吗?站住咱们谈谈,你是为小狐狸来的,我们也不是为别的事!只要你告诉我们,那小狐狸是玉宅的什么人,咱们俩就算是一条线儿上的了!” 这声音非常厮熟,是那一朵莲花刘泰保的声音,罗小虎不由得更加气愤,回身说:“好啊!你也敢来欺负我?”说着就要过去与刘泰保厮杀,但是那女人的飞镖又打来了,幸亏没有打着。罗小虎回身再跑,并后悔自己今晚没有带来弩箭;可是带来那弩箭也没有多大的用,并不能将人射死。 他急急地跑出了很远,后面的人才不追了,他这才慢慢地走。胸前的伤痛,身体的疲倦,他并不在意,他只是懊恼。因为自己的武艺最好是一刀一枪,或是角武比力,他完全不要以巧胜人;今天遇见的那条黑影,神出鬼没,不知使的是哪一家的拳法。又加上刘泰保那冷不防就打来的流星锤,刘泰保女人的飞镖,真令他难防难挡,他的肝肺都气得要炸了!古城中这窄小的胡同,他真觉得行不开!他在沙漠里、草原上,是盖世无敌的好汉,然而在京城中,他就要受一般小辈的欺侮。 罗小虎愤愤地走到了南城,找个僻静的地方爬过了城墙,就回到了西珠市口。他住的这家店房,楼上楼下全都没有灯光,他跳墙进内,也无人觉得,他就摸着了楼梯向上去走。不想走到了楼上,忽见眼前又有一条黑影走来,要从他的怀中夺他的宝刀!他赶紧一手护住胸,一拳打去。那人闪开,又来了一个扫堂腿,扫着了,可是罗小虎没被扫倒。罗小虎愤怒极了,反身去扑,并问:“你是谁?”黑影仍不答。罗小虎拳飞脚起,那黑影也舞拳相敌,但却不如罗小虎的力大。 他们在楼上这样咕咚咕咚的一阵乱打,各屋中的客人就全都惊醒了,有人嚷嚷着问:“什么事?”罗小虎就说:“有贼!”同时拳脚不停。那黑影却一转身跳上了楼栏杆,一跳而下,罗小虎还要下楼去追,却听下面一声冷笑,黑影儿就不见了。 此时各屋中都点上了灯,罗小虎就偷偷溜回自己的屋内,赶紧掩上了门,往床上一躺。胸口上的镖伤十分疼痛,脖子也发酸,一口怒气顶在心里出不来,他简直恨一切的人。此时外边吵吵嚷嚷的,脚步踏得楼板咕咚咕咚的乱响,店家也仿佛被惊醒了。罗小虎就暗自寻思:那条短小的黑影实在可恨,不知他是谁,偏来和我作对,由东城追我到南城来。而且他知道我住在这里,以后这东西一定要时时跟我为难,妨碍着我的事,我怎样将他剪除了才好? 当夜罗小虎的店中既乱,伤处又痛,所以没有怎么睡,到天明他才迷迷糊糊的仿佛入了梦境。直睡到过午,外面有人咚咚地乱捶门,罗小虎这才忍着伤痛起来,将门开了,就见门外是他带来的那两个喽啰花脸獾与沙漠鼠。这两人本来是见他们的“老爷”到这时还没有起来,就很疑惑,如今一开门,见“老爷”是两脚污泥、满胸血迹,他们就大吃了一惊! 二人疾忙进屋,随手把门紧紧地掩上,沙漠鼠悄声问说:“怎么了,老爷?”罗小虎瞪眼说:“少问!”他低头看看,胸前的血迹实在不少,无怪乎痛。又掏出自己写的那封信,就见也被血迹浸红了一半,他一气嗤嗤的撕扯了,花脸獾、沙漠鼠全都直瞪着两只眼发怔。 罗小虎一边换衣裤和袜子,一边又吩咐说:“快出去给我买刀创药,再买一口朴刀来!”沙漠鼠答应了一声,转身就走。花脸獾又把屋门紧紧关上,然后走近前来,悄声问说:“昨天夜里的事儿?”罗小虎摆摆手,不叫他多问,只说:“你们要防备一点,现在有许多人都在暗中要害咱们!” 花脸獾压着声音说:“今天外边可都传开了,说东城铁掌德啸峰家昨晚去了贼人,惊了他家的少奶奶,伤了他家少爷。” 罗小虎一听,便不禁惊愕!因为德啸峰是个很有名的人,自己向来很景慕他。不想昨晚自己去的那人家,就是德啸峰的家,还误伤了他的儿子,实在是太不应该了。他心中一懊烦,就又躺在了床上。花脸獾又说:“今天内外城都很严,茶馆酒店全有衙门的探子。咱们这两天,还是别出门才好!”罗小虎点了点头,又叹气。 花脸獾将罗小虎脱下来的那染着血的衣裳藏在床底下,把那口宝刀也压在褥下。这时外面又有人捶门,罗小虎赶紧坐起身来;花脸獾向他摆手,请他先躺下,并拉过棉被盖在他身上,将地上放着的两只泥袜子也踢到床下,这才去开门。原来外边是沙漠鼠带着那在本店住的小道士,小道士背着药匣子,迷嘻地笑着;罗小虎却不禁吃了一惊,脸色也变了。 沙漠鼠近前来,悄声说:“这位道爷,他有好的药,专能治刀伤,他在江南给许多人治过。” 罗小虎瞪着小道士,突然问说:“你行走江湖有多少年了?” 小道士把药匣放在一个凳儿上,往近走走,说:“至少也有十年了,我们是世世走江湖卖药,我匣子里的药都是祖传的秘方。” 罗小虎瞪大了眼睛,说:“你倒不会武艺?” 小道士猴子一般地迷嘻笑着,摇头说:“我没学过那些,我做生意的人,也用不着武艺。可是我常给会武艺的人治病,江湖上一些有名的侠客、镖头、山大王,他们受了伤,都请我去治;我的补铁平金散、生龙活虎膏,都是四远驰名!” 花脸獾又把屋门关好,罗小虎自己掀开了被卧,露出了血色模糊的镖伤。小道士就打开了他那药箱,取出来两贴膏药和一包面子药。罗小虎又问说:“你行走江湖,你可晓得江湖间谁的武艺最高?谁的名气最大?” 小道士说:“若论武艺,谁也超不过江南鹤、李慕白、猴儿手,老小三辈!” 罗小虎笑道:“猴儿手是个什么人?我还没有听人说过,大概人物不会出色,武艺不会高强吧?” 小道士说:“哈哈!你是不知道,猴儿手的名头可大极了!他是凤阳府谭二员外的少爷,李慕白的大弟子,谁比得了?” 罗小虎笑了笑,又问:“你可知道有一位高朗秋?”小道士摇头说:“没听说!”罗小虎又问:“你可去过武当山?”小道士点头说:“去过,那山上道士们的武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。”罗小虎又说:“你可知道新疆有个半天云罗小虎?”小道士摇头,点上半截蜡烛,烤化了两贴膏药,并往膏药上洒那面子药。 罗小虎又问说:“你可知道有个杨小豹?” 小道士说:“三年前江湖闻名,偷盗了宫中四十几颗珍珠,后来死在保定府的单刀小太岁杨豹,我倒是晓得,可是没听说过什么杨小豹。” 罗小虎吃了一惊,立时心中涌上来一阵悲哀,又瞪着眼,赶紧问说:“杨豹死后,他家中还有什么人?” 小道士拿着膏药,说:“昨天新出事的,铁掌德五爷家的儿媳妇杨丽芳,那就是杨豹的胞妹。”罗小虎立时怔了。 小道士把两贴滚热的膏药向罗小虎胸前的伤处用力一按,他立时哎呀一声,昏晕了过去,把小道士吓了一跳。花脸獾和沙漠鼠赶紧过来唤救他们的“老爷”,小道士惊讶着,说:“怎么,他的身体是这么虚?连一贴膏药都禁不住?”花脸獾要去找草纸好点着了熏救,沙漠鼠是连声叫着:“老爷!老爷!罗老爷!”那小道士也直发怔。 忽然罗小虎苏醒过来了,他急急地摆手,驱这些人全都出去,他却在这里不禁痛哭,偌大的英雄竟如同女子一般呜呜地啜泣。 从此,他也不出屋子了,饭吃得很少,酒也不再喝,更听不见他再唱那“我名曰虎弟曰豹,尚有英芳是女儿”的悲歌。同时也不知那小道士给他贴的是什么膏药,伤不但不好,反倒肿起来了。 过了三四日,这三四日内外的风声很紧,都说京城藏着大盗,内城提督衙门、外城御史衙门,都正在饬派官人到各处寻查形迹可疑的人。并听说一朵莲花刘泰保、神枪杨健堂、五爪鹰孙正礼等人,现在日夜在街上乱转,他们必要捉获杀伤德大少爷的那个贼才甘心。 除了沙漠鼠还时常出门去打听打听消息,脸上有刀疤的花脸獾简直不敢出门,他成天跟小道士在一起赌钱,“老爷”给他的银子被小道士赢去了很多。小道士不仅会赌钱,并且江湖的见闻极广,但谁也猜不透这小道士是个何许人。 在楼上的罗小虎虽然身负重伤,而且心灰意懒,可是他时时谨慎地防守他那柄带环子的宝刀。他知道有人正惦记着他的这口宝刀,而且那个人大概就住在这里;因为每夜他都觉得屋外有响动,只是那个人不能得手。他疑惑那小道士是个绿林中人,但是细瞧可又不像,叫沙漠鼠、花脸獾他们去探查,也是一点可疑的痕迹也探不出来。 天是渐渐暖了,罗小虎的伤换了两贴膏药,却更加重了。这天不过是晚间二更天的时候,突然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屋中。他这屋中的桌子上还正燃着明晃晃的灯烛,罗小虎听见了脚步声,就赶紧忍着痛一翻身,同时按住了褥子,褥子下面就是他的那口宝刀。他瞪大了眼,看见床前站着一个青缎衣青缎小帽的少年男子,细条身子,俊俏的脸庞,啊呀!不是个男子,原来正是他的情人玉娇龙。他说:“啊!你这时才来?” 玉娇龙却向他摆手,俊俏的脸上如铺着一层秋霜,一点儿也没有温暖,一点儿也没有柔媚。她走近一步,低着头,严厉地向他质问,声音极小,说:“你住在北京是什么用意?为什么这些日你都不走?你到德家做出的那是什么事?你可知道那杨丽芳就是你的胞妹吗?你杀死的那德文雄就是你的妹夫,你简直是强盗,我当初错认了你!” 罗小虎心痛得如刀割一般,他翻身坐起来要争辩,玉娇龙却不容他说话,又往下愤愤地说:“你在这里再住几天,一定要事发被捕!我现在无法救你,我自救尚且不暇。我等了你三年,希望你有个出身,没想到全成了泡影,你反倒日趋下流!我的父母已将我许配了现在顺天府丞鲁翰林,我无法违背。我今天来就为的是把这些话告诉你,是怪你自己不长进,非我无情!” 罗小虎张着手急叫道:“娇龙!”玉娇龙连看也不看就翩然出屋,罗小虎又悲哀地叫着:“娇龙!贤妹!” 玉娇龙已走出去了,忽又顿住了脚,一转身,似乎是要再回屋去看看;但这时蓦然有一人从她的身后扑来,玉娇龙疾忙回身闪开。这个人如同个猴子似的,很短小,舞着双手又向她来扑。玉娇龙飞快地闪避,同时拳飞脚起,就把这人一脚踢倒;这人一滚身往上站起,玉娇龙追过去又是一脚,就把这人踹得骨碌碌地滚下了楼梯。 玉娇龙不敢在此多留,便从栏杆上一跳,跳到了楼下;那猴子似的人却爬起来又一蹿,倒把玉娇龙头上的青缎帽打落在地下。玉娇龙愤愤地一掌打去,打得那人又后退了两步,玉娇龙向外疾忙走去。 此时柜房中已跑出几个人来,玉娇龙早已走到门外。可是她才一出门,不防门前正站着两个人,一个人拿着点着松香的火折子一晃,玉娇龙就觉得眼前一片火光,赶紧闪开。同时,这拿火折子的人可也吓了一大跳,惊愕地说:“哎呀!原来是她呀!这些日子我刘泰保做梦也没想到是她呀!” 玉娇龙一惊,回身以小弩箭连珠般的向那说话的人射去,那刘泰保跟着另一个人却往西撒腿就跑。那店中也人语喧哗,街上还有铺户未关门,玉娇龙就疾忙地向东走去。此时夜色渐深,更鼓已敲到了三下,巍巍的古城,已入了沉睡的状态。玉娇龙越城潜回到宅中,她的心绪也万分的不宁。 原来这些日刘泰保每夜都要在罗小虎住的店房门前探望,今天不料探出来一件出他意料之外的事,倒把他吓呆了。刘泰保带着花牛儿李成,两人向西跑出了很远,花牛儿李成因为屁股中了一支小箭,就跑不动了,喘着气说:“站住吧!站住吧!到底刚才你拿火折子照的那个小伙子是谁呀?他怎么那么厉害呀?没说话就放箭!” 刘泰保却说:“那就是小狐狸,我真没想到是她!怪不得俞秀莲不肯告诉我实话。如今,如今,今儿的事连我的媳妇都不能告诉!现在知道了她是谁,倒难办了!”这两人就回全兴镖店去了。 此时,那罗小虎住的店房之内,却大乱了一阵。那卖药的小道士被人打得鼻青脸肿,可是他拾着了一顶青缎小帽。店掌柜是暴跳如雷,指着这小道士嚷嚷着:“怪不得我这店里这几天常出事,闹得客人都不安,原来你不是好人,趁早儿你滚!要不然我可要把你交官了!” 小道士掩着脸生着气,也不言语;倒是有在住的老客人和管账的先生,劝着掌柜的,说:“还是别声张吧!现在街面上正紧着,叫他再住一晚上,明天一定叫他搬走就是了!”店掌柜的这才不得不压下点儿气,又向小道士说:“明天请您走吧!您欠下的店钱我们也不要了!求您别再给我们这儿生事儿啦,我们这儿可是正经买卖。”小道士点了点头。 此时沙漠鼠早跑到楼上去告诉了罗小虎,说:“那小道士原来是贼,刚才被个外边进来的人给打啦!”罗小虎似乎没听见这些话,只仰面躺着,瞪着两只大眼睛发怔,他那两眼被烛光照得通红,红得可怕,沙漠鼠吓得赶紧退身出去了。 后半夜店房中无事,次日早晨,那小道士连他的那只药箱忽然都不见了,店门还没开,不知他什么时候就走了。在一进门的白照壁上留下了几个用炭写的字,是: 我乃江南大侠猴儿手谭飞,我走后店中仍有贼人,一定还要出事,请店家小心为要。 同时,罗小虎褥子下的那口带环的宝刀忽然也不见了,他急躁、愤恨,但又不敢声张,也无处再去寻那猴儿手。他也明白了,小道士猴儿手给他贴的膏药一定不是什么好膏药,不然为何越贴伤越重呢?他暴躁着,叫沙漠鼠给他出去另请名医,他希望早些能够行动,好出去办他自己的事,同时命花脸獾天天出去打听外边的事。他知道刘泰保、杨健堂、孙正礼等人已全都知道他住在这儿了,只是因为他现在负着重伤,杨健堂等人不愿来抓他这一个病夫;只在等着他的伤愈了,再来拿他,或与他比武。可是他现在如同被人监守起来,若想逃走,恐已甚难。所以把他那两个喽啰全都吓得战战兢兢,天天吃不下饭去,只盼着他们的“老爷”快些把伤治好,好悄悄地离开北京。 同时,他们又闻得玉正堂的小姐玉娇龙已许配给了顺天府丞鲁君佩,又因为北京有些无赖汉给玉娇龙造出了很多谣言,说玉小姐是什么“小狐狸精”,所以鲁家为息人言起见,把婚期提前了,大概是下月中旬就要迎娶。 第(3/3)页